怂基基

就是烂人了,怎么地吧

潮汕往事【上】

我给你贫穷的街道、绝望的落日、荒郊的月亮。 

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。

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。 

我给你我的寂寞、我的黑暗、我心的饥渴;

我试图用困惑、危险、失败来打动你。

 

singto跟着妈妈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,才刚刚满7岁。他什么都不懂,关于他们为什么离开了那个他唤作“爸爸”的男人,他们为什么来到这个说着奇怪的话的地方,以及要待多久,妈妈只字未提。那天他跟在妈妈身后,只记住了两件事情,一是这里的阿姨都留着波浪短卷发,二是她们的儿子都长得挺凶。他把新发现告诉了妈妈,可她说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。从那开始,他就和妈妈在这条巷子的第一栋房子住了下来。

但不久他就发现,那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。那些阿姨不喜欢他,走过路过都斜着眼看他;那些大男孩看不起他,讨厌他干净的衬衫,讨厌他奇怪的名字和瘦长的身板。他们总有意无意地弄脏他的衣服,朝他做鬼脸,甚至向他吐口水。

singto很委屈,他向妈妈诉苦,可她只看他一眼,轻飘飘地说了一句,“singto,这事你得自己解决。”

“你自己解决”真的是这个早出晚归的女人最常说的一句话。

“singto,钱放桌上了,午饭你自己解决。”

“你的鞋我补好了,洗的事情,你自己解决。”

“你自己解决吧,singto,你又不是打不过他们。”

妈妈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女人,singto从没见过她为任何事激动过,她总是什么都不在意,但她总能做出对自己人生有重大意义,而且非常成功的决定。第一次是在她的潮汕爹妈决定为了一点彩礼钱把她卖了的时候,她跟着情郎一路跑去了泰国;第二次就在最近,当她看到新男友正无缘无故地拿皮带打得singto嗷嗷直叫时,她立刻拉了他头也不回地回到汕头。

事情就是这样。

总之,singto因为这句话的频频出现更委屈了些。

五月里的某一个星期天,不用上学,妈妈代人上班去了,singto一个人慢悠悠地逛到市集上买了手抓饼和粉红冻奶,蹲在家门口吃。住在巷口就是不太好,每一个恶劣的坏小子经过巷子都要在他屁股上来一脚,骂他两句。Singto生气,但也不想理他们。直到最后一个小男孩经过,他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singto的小腿,示意他站起身来。

他认识这个小孩。不像其他汕头小孩大多都偏黑,他白白净净的,个头也小小,而且他还是那个被妈妈吼回去写作业的人。只见这个小白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粉红冻奶,然后抬起头来,很不自然地说:“那个,我可以,可以嘬一口你的冻奶吗?”singto眨眨眼,把冻奶递到他嘴边,看着他轻轻嘬了一小口,见主人没有不高兴,又嘬了一大口,嘟哝着说了声“谢谢”。Singto也喝了一口,用刚刚熟练一点的白话问他:“你叫咩名啊?”那个男孩没料到这一出,他反应了好一会,见他没有恶意,于是含糊地回答了一句什么,接着就要拔腿溜走。Singto一把拉住他的衣袖,“我听唔清,你讲多次?“被拉住的男孩脸色通红,一边挣脱他的拉扯,一边扬起声音重新说了一遍:”王慧侦啦,王慧侦你听见没啊。“singto满意地松了手,目送着他一溜烟跑出巷子,去追赶他的同伴。


从那以后,singto就经常跟在王慧侦屁股后面,一声接一声地喊他“小慧哥哥“,叫得人家害臊得不得了,希望借此机会打入他们的小团体内部。没过多久,大家都知道小慧多了个跟班弟弟,再加上singto的白话越讲越足够乡土,尽管各家大人都警告小孩要离那个泰国佬远一点,但男孩们还是接受了他成为其中一员。

他们天天混在一起。他们是学校里“那群三年级刺儿头”,singto只是一个一年级小豆丁,总是和坏小子混在一起,什么整蛊女同学,恫吓低年级都做,以至于学校里的老师颇有微词,责令singto的妈妈整顿自家儿子的不良风气。于是她稍微思考了一下,也懒得跟他讲什么大道理,再加上自己忙着上夜班,就决定把singto关在屋子里,让他好好反思。singto耸耸肩,跟平时一样,对妈妈的决定没什么意见,只是觉得今晚看不了聊斋有点可惜。夏夜傍晚,小镇上的人们不是在打麻将就是在看电视,无趣的飞蛾三五成群绕着白炽灯盘旋,他一个人却没什么事可干,就拿起作业本算他的加减乘除。

他坐在窗边,听见隔壁屋顶上传来咯吱咯吱调天线的声音,就知道聊斋要开始了。他们发现自己没去一定会吃惊的。他扭了扭身子,将两条腿叠着坐起,继续写写算算。

可他还没算几道题呢,突然纱窗被人轻轻地摇响,singto回过头,看见王慧侦扒着他家的防盗网。

他拉开纱窗,笑:“你来做乜嘢(做什么)?“

“聊斋要开始了,你点唔嚟(怎么不来)?“小慧气喘吁吁地,看样子跑了挺远。

“对不住,今天妈妈不让我出门啦。你地自给睇吧。(你们自己看)“singto伸出手在王慧侦湿意未干的头上抚摸了好几下,突然发现他的小慧哥哥好像......狗狗。

王慧侦甩开他乱摸的手,挑挑眉:“这么惨?”

“好惨的。”singto故作伤心地顺势拉住小慧的袖摆,突发奇想地用食指和大拇指掐了掐他的软软肉。

“你做迷野(你做什么)?”王慧侦警觉地抽回手来,“你要真的来不了,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“别先。”singto看见到手的鸭子要飞了,赶紧出言挽留。但他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好的理由可以让王慧侦留下来。

“你要没甚事,我真的先走了。”话是这么说,但是王慧侦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。

“有事的。”singto灵机一动,回身在抽屉里翻出两张绿票子,塞在王慧侦手里,“你帮我去村头买冻奶好不好?最近生意好,王大爷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关店呢。”

小慧瞪圆了眼,揉了揉手里的钱,“怎么?王大爷的冻奶涨价了么,你干嘛给我那么多钱?”

Singto答:“不多,你一杯我一杯,就当我请你跑一趟的,好不?”

王慧侦喜出望外地“哎”一声,转身跳下窗台,一溜烟没了踪影。

此时隔壁的聊斋片头曲刚刚结束,没过半分钟,王慧侦拎着两杯冻奶轻巧地跃上了他家的矮墙。

“这么快?”

“要不是我可怜某个狗崽子太孤单,至于跑成这样么?”小慧没好气地把凉丝丝的冻奶塞在他手中,在他家窗台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,津津有味地享受自己的那份。

“小慧哥哥不去看聊斋了么?好像也没有开始太久啊。”此话一出,singto就后悔得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:不是一心想让小慧留下来吗。

王慧侦没回头,自顾自地嘬着冻奶:“不了。我理应留下来陪你坐会儿,看在你请我的份上。”

Singto含笑注视着王慧侦的后脑勺,觉得胳膊肘处痒丝丝的,低头一看,冻奶外壁的水珠成串地顺着手臂往下滑呢,滴答在作业本上,形成了好几个深色的水旋。他没去在意。

“还不快写你的作业,细佬仔。”王慧侦在窗沿边欢快地晃动两条腿。

“写了有什么奖励么?”

“有个屁奖励,痴线。”小慧翻了个白眼。

聊斋什么的都不太重要了,singto这个家伙每天只是为了缠着自己的小慧哥哥,看他嘴角漂亮的弧度,趁机摸摸他白皙的小脸,此外他还能奢求啥呢。




写在后面:灵感来自老王的中泰混血,爷爷是潮汕人。再有就是王慧侦这个名字真的好萌,我真的可啊。计划这篇写1,2,3部分,春节前后写完,结局大概是he,更得慢但不会弃,放心入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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